在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，好莱坞对于续集电影的追求，基本只做票房考虑——只要票房丰收，就有续集，甚至“系列”都马上安排。理由其实也很简单：影迷想看。从20世纪70年代的《大白鲨》《第一滴血》再到《星球大战》系列，都是基于“为票房服务”的宗旨，成了电影行业的模式、动力和经济蓝图。

但这是一把“双刃剑”。

影迷喜欢一部电影，这部电影就变成了卖座大片，即使接下来的续集情节框架不变，只是换换地点、出现个把新人物，在电影名后加上阿拉伯数字，影迷似乎也乐于买账。这个模式似乎特别有的赚，但从大局来看，能被看到的成功案例其实只是冰山一角。

每数出一部令人满意甚至罕见地超过首部的续集，就数得出至少7部失败系列。20世纪80年代，曾经涌现过不少如《驱魔人2》这样乏味的电影续集，乏味的根本原因是这部电影根本不该存在，被拍出来的唯一理由有且只有：第一部票房好，所以续集“必须拍”。这样的逻辑现在看起来似乎很清晰，但很多时候，大部分人并不能意识到，一些本不应该存在的电影，可能就注定了不会好看。

近年，当“多元宇宙”概念盛行后，系列电影的这个弊端，又被掩盖了。比如漫威和星战系列，当某部电影作为一个巨大故事网络中的一环出现时，这部电影似乎总能有存在的理由，无论好坏，至少也是推动主线发展的其中一个点。但这也同样会让一部电影的拍摄目的“脱轨”，因为故事线连真正的“终点”都不会有，永远只是“中点”。

在漫改满天飞的好莱坞市场里，只有一点能让一部幻想大片达到令人激动的完美状态。扎克·施奈德导演剪辑版《正义联盟》（下简称“正义联盟”）就具备这个点。是什么呢？可以称之为“远景”，也可以被称为一种“声音”，这是通常并不会和漫改电影联系到一起，而是影迷谈论经典好片时才会提及的一种“声音”。

在《正义联盟》中，扎克·施奈德的这种“声音”，既响彻全片，又若有若无。这种“声音”出现在瓦格纳华丽又阴暗的摄影镜头里，出现在闪电侠出场时在空中飞舞的热狗里。这种“声音”讲述的背景故事，不仅交代了角色的身份，更交织了强烈的命运感。施奈德用这种“声音”，盖过了韦登剪出的“闹剧”版本，有一份不用言说的真诚。这种“声音”贯穿在宏大的战斗场面中，出现在反派荒原狼和达克赛德无情残酷的威胁里。

在《正义联盟》里，扎克·施奈德彰显了自己游刃有余的驾驭能力。他将一部分一部分的剧情串着讲成了一个故事，这样一部并不算特立独行的漫改电影，在满足了所有套路的同时，依然能够出色地融入他的个人风格。《正义联盟》绝不是一部文艺电影，它就是一部商业片，但施奈德不仅将他的个人风格印在每一幕场景中，更渗透在每一幕剧情。

回到续集问题。近几十年来好莱坞的续集模式可以算是成功（虽然在如今的流媒体时代已显疲态），在巨大的票房“甜头”诱惑下，这些电影开始形成固定的模式：大场面叠加、投资不断加大。一切都带着强烈讽刺意味：给观众想要的！然后复制同样的东西给他们看！并让他们感觉自己还想要更多！虽然在这些不同名目的续集中，仍然会有令人惊艳的瞬间，有着发现美与电影魔力的时候，毕竟不少天才的电影人，不但可以讲好吸引眼球的爆米花故事，又是大胆的鬼才艺术家，比如乔治·卢卡斯、斯蒂文·斯匹尔伯格、詹姆斯·卡梅隆、克里斯托弗·诺兰、蒂姆·伯顿等等。当这样的电影人火力全开去创作时，即使是为了逃避现实，他们依然能让电影梦长醉不醒。他们无疑是大师，而大师级技巧能发挥到什么程度，也在于他们对作品看重程度。可是，电影公司高管又如何能够拒绝这样的大师？

目前，华纳兄弟公司依然表示，将在没有扎克·施奈德的情况下，继续拓展DC宇宙，但现在情况颇为尴尬——扎克·施奈德剪辑的《正义联盟》最终让影迷看到了DC宇宙可以是什么样子。这样一来，华纳再把施奈德扔到一边继续开发其他作品，不仅不公平，而且还很不明智。在扎克·施奈德导演剪辑版《正义联盟》呈现后，会有谁不愿意让施奈德再拍一部续集？

当然，华纳的高管肯定先要关注市场表现，或许在商业利益面前，就连主流电影的潜在艺术性也必须让路。续集能否进入华纳的考量范围，首先必须看这部电影在流媒体平台HBO Max上的观看数据（业内预计会不错），而接下来的决定，显然不能只由数据左右。无论华纳现有的计划是什么，计划总是可以改变的，想法也是可以改变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