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丽桦,呂姐1974年入行,在綜合電影沖印公司當學徒。那時候電影沖印並沒有專門學科,很多老師傅都是「紅褲子」出身,中學也未畢業的呂姐也是如此從低做起,一當就是十年。呂姐說很多東西都是邊學邊做,一開始時不要說參與後期製作了,連接觸調光機的機會也沒有。「學徒其實沒什麼事可做,那時候很多東西都較保守,老師傅未必肯教你,印象最深的反而是抹塵。」那時候公司沒有清潔員,呂姐每天朝早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做清潔,吸塵、抹檯等統統都要做。「沖印廠非常注重乾淨,不論沖印還是調光,都不容許有頭髮或灰塵出現,不然後果便不堪設想。」打雜了一段時間,終於可以學習沖印底片。過程雖簡單,卻容不得半點粗心大意。「這個過程很關鍵,如果將菲林弄壞了,或者有塵埃或頭髮絲在藥水裡,整部電影可能就這樣毀於一旦。」所以每次正式沖印底片前都要試機,確保萬無一失。沖完底片後,再複製一個rushcopy(毛片)做剪接,完成剪接後再送回沖印廠調光。調光是最考功夫及最耗時的步驟,是否加顏色、如何加顏色,全憑調光師一對眼睛去做決策。「調光是很主觀的,為何這個場景要加一個紅色,那個場景要減一個綠色,全是經驗的累積。」看底片時呂姐會留意每個場景之間的顏色會否太跳躍,然後為底片加上顏色,然後將改完的顏色和之前底片逐一對比,為盡善盡美,每部電影的底片呂姐都起碼看十次八次,一套電影甚至試過做5、6次調光。「有時你改了顏色,但效果未必是理想中的顏色,有可能是調光的藥水出現了問題。有時自己也會忘記是否加了顏色,畢竟一部電影是數以萬呎的底片。」呂姐說沖印廠是講求集體精神的地方,改顏色需要印片房、藥水房及機器的配合。一部電影送到沖印廠做後期,往往只有數天的時間,有的甚至只有兩三天,幾乎每個步驟都是爭分奪秒。做完後期在午夜場試片,根據觀眾反應有時要立即再做剪接、字幕、調光等,甚至在影片上畫後也可能會更改,呂姐說那時候做後期大家都很緊張,要和時間鬥快。1980年代香港電影蓬勃,呂姐一年為超過一百部電影做後期,而且一部電影在整個東南亞就有好幾百個copy,忙起來呂姐試過整整一星期沒回家,累了就偶爾睡一下。最初十年呂姐參與後期製作的影片並不多,首部參與較多的電影是楊凡導演的《少女日記》。1984年,呂姐離開綜合到宇宙電影沖印公司,成為調光師後,她才更多地參與後期製作。這段時期呂姐印象較深刻的是與杜可風合作,當時她為杜可風的《雪在燒》做後期,後來到《阿飛正傳》時,杜可風建議王家衛到宇宙沖印,呂姐與二人多年的合作由此展開。「王家衛、杜可風對顏色均有特別要求,一般的RGB三色達不到他們想要的效果,《阿飛正傳》時嘗試了多個顏色,直到大家有共識、滿意為止。」《阿飛正傳》之後還有《東邪西毒》《重慶森林》《春光乍洩》等,呂姐說每一部都是一個新嘗試。1990年代中期香港電影市道變差,電影產量急速下降,呂姐工作的宇宙沖印公司旋即也在數年後變賣,呂姐利用這段時間進修,修讀電腦等課程。2000年,呂姐到中國星集團做後期製作,開始接觸數碼製作。「早期的數碼製作還是用菲林拍攝,然後將影片『過TC』(即telecine)轉成錄影帶,在電腦進行剪接後再output菲林做調光處理。」再過幾年調光也在電腦上做,呂姐說再也不用藥水了,很多效果電腦都可完成,不僅能立即看到效果,而且出來的效果也與菲林有九成相似。到2010年代後期連拍攝也是數碼的,菲林時代劃上句號,原有的幾家電影沖印公司也相繼消失。呂姐說最理想的做法是用菲林拍攝,用數碼做後期製作。「菲林與數碼兩者是可以共存互補的,菲林非常有質感、有寬容度,數碼製作則可補救菲林的一些不足,如接駁位、劃痕等。奈何現在kodak公司沒有了,想用菲林拍攝也不行。」現在呂姐以影像顧問的身份為電影做後期和發行工作,近年的作品有《一代宗師》等,延續與王家衛多年的合作。